作品简介

清水江畔，千百年来流传着一个传说：一位苗族老渔人的独子被恶龙拖入河中淹死。愤怒的老人在龙洞放火烧了九天九夜。恶龙死后被各村寨的人分食，它托梦给老人，为赎罪恶，希望人们仿照它的身躯做成龙舟，每年五月划行，?汕蟮梅绲饔晁常骞确岬恰? 这个古老的传说，过去承载着太多悲伤的元素。如今，人们已渐渐忘却传说的伤痛，在清水江上划龙舟，只为延续传统的神秘。 清水江的不老传说 2012年5月25日，台江县施洞镇阴雨连绵。塘坝村塘龙一组村民吴文起个大早，买来一只黑山羊杀了，在清水江塘龙滩洗净，准备晚上招待来访的亲戚。这里，就是当天龙舟赛的地点。 “之前连续多年逢五月二十五，烈日炎炎、未落一滴雨。12年一轮，今逢龙年，果真灵验下雨了。”手艺在当地闻名的银匠吴水根也顾不上在家做生意，忙着到“塘龙”龙舟队报到当桨手。如果不参加，他将被罚款300元。 当地老人说，为不耽搁农业生产，各村寨划龙舟在五月各选一天，按照传说中分食恶龙的先后顺序，顺江而下——胜秉五月初五、平寨五月二十四、塘龙五月二十五、铜鼓潭和老屯五月二十六、清江和芳寨五月二十七。因为胜秉发现恶龙最早，得龙头，平寨得龙颈、塘龙得龙身、铜鼓潭和老屯得龙手脚、清江和芳寨得龙尾。 石家寨和杨家寨去得最晚，分别得到肠子和肚子，不能单独定日期划龙舟，只能参赛。不过，这两个寨子的龙舟，却是所有龙舟中最特别的。不过，这两个寨子的龙舟，却是所有龙舟中最别致的。杨家寨的龙舟除龙头外，全涂蓝色；石家寨的龙舟舟体则是全黑。传说两个寨子曾模仿下游的上稿仰将龙舟舟身涂成红色，与寨子相克，多发火宅，后改为所得恶龙内脏颜色，火灾不发。 整根杉木凿成子母龙舟 “龙舟赛，我们的寨子曾荒废过一段时间。先人留下的两只老龙舟常年不下水，腐朽后被劈来烧火了。”金钟村大冲组44岁的村民张先志说，那是因为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了。而那两只老龙舟，已传了一两百年。 2010年，在一些老人的提议下，大冲组开始重造龙舟，100余户人家，要求每户凑300元。外出打工的人家，则按满18岁以上每人2000元计算。当然，这样的集资方式，对外出打工的人家难免负担过重。不过，这些人家并没有任何怨言，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，庆幸没有被寨子“抛弃”，是寨子对他们离开家乡的一种“惩罚”。 张先志说，制作一只龙舟，花费在10至12万元。其中，选买杉木是最困难的，完整的一根杉木，成本一般在2万元左右。这两只龙舟所用的木料，分别是从施秉和剑河买来的。 “摆放龙舟的木瓦房，长9间，每间3米。”48岁的村民张怀荣曾听父辈说起，过去的龙舟，单是舟身就有27米或更长，如今已难寻这样的杉木，龙舟也“瘦身”不少。 与其他龙舟不同的是，台江施洞龙舟由一长二短的母子龙并排组成，皆为整根杉木开凿。“母龙”长21至24米，宽约0.7米，舟身前后六仓，专供舵手、锣手和火铳手乘坐；两侧“子龙”长15米左右，宽约0.5米，专供桨手站着划桨所用。在制作“母龙”时，要从龙尾或龙身挖出一块，用其他木料补上，传说这样是避免龙入水复活。 至于龙头，各寨子各有不同：或脖子细长、或双角、或张口怒目……龙尾和龙鳍则没有太大区别，与龙鳞皆为红、白、绿、黄四色交错涂染。 龙舟上满载的“龙肉” 当天上午11点，凯里市龙场镇72岁的杨通义老人和64岁的张生华老人相约乘坐中巴车来到清水江塘龙滩，打着雨伞，早早地在岸边地势稍高的地方占据一个位置，等待龙舟赛开始。 “听说今年有5条新‘龙’下水，老、新一共22条，难得一见。”张生华老人说，44年前的五月二十五，他曾到此看过龙舟赛。 施秉县双井镇81岁老人吴氏，则在之前一天就带着10岁孙女来到施洞镇街上的亲戚家，家庭并不宽裕的她，为了亲戚家的“面子”，遵循古风——带着两只鹅和一壶酒。待亲戚家所在龙舟比赛时，浆手会将鹅挂在龙头上，变成“龙肉”。到江边看龙舟赛前，穿戴一番的老人吴氏为孙女头挽发髻，发髻前佩银凤，左插龙头银簪，后戴银花，这也是苗家女孩一年中精心打扮的一天。 下午3点，22条龙舟或顺江而下，或逆流而上，到达清水江塘龙滩。早已沿江等候的姑妈、姊妹和走亲戚的人们，顾不得淅淅沥沥的雨，拎着手里的鸭、鹅，争先恐后跑向各自“外家”停靠到江水浅滩的龙舟。外家人见此，“蹦咚蹦咚”纷纷跳下龙舟去迎接，在将鸭、鹅挂在龙头上时，不忘拉长脖子大声唱上几句，向其他龙舟声张。江边、浅滩密麻地站着人，一盘盘不间断噼噼啪啪响起的鞭炮冒起的青烟笼罩着江面。来得稍晚的人，一身湿透地拎着鸭、鹅和酒，大声呼喊外家人……有些寨子的龙舟得到的礼物装不下，只好划来小船先运回寨子。 按照各村寨约定，拈阄确定两条龙舟一组，在江中划定800米赛道。随着起点裁判一声“哦”的开始，分列两排站在“子龙”上的32名头戴插有凤尾银片的马尾斗笠、身着紫青色土布对襟短衫的桨手，随着鼓、锣节奏，喊着“嗨”的号子，弯腰奋力划桨，龙舟顺江飞驰而下。龙舟上，掌龙头者为一般为寨子德高望重者，负责击鼓，一火铳手在舟身前部负责开火助威，两人负责舟身行进方向，舟尾掌舵者一般由水性较好的老人担当，与舟身前部男扮女装、头戴银冠的的男孩一般是爷孙俩。哪条龙舟的龙头先过终点，坐在一条小船上的裁判就会将系有红色飘带的竹竿朝它倒下。 “龙舟赛后，大家一起载歌载舞，喝酒，吃‘龙肉’。”张先志说，去年，他们寨子的新龙舟下水，曾收到12头猪，600多只鸭和鹅，算是最有面子的。 困在木瓦房下的“龙” 五月二十六，也就是塘龙龙舟赛的第二天，本是铜鼓潭和老屯龙舟下水的日子，可老屯的村民只有“看热闹”的份：他们与岩脚村和榕山村共有的3只龙舟，已在乡里的马路边木瓦房下静静地“躺”了6年，从未翻过身。 村民姜仲文家大门口，就“躺”着其中一只龙舟，虽有村民平时的爱护，但上面仍铺满厚厚一层灰，已轻微倾斜的木瓦房里蜘蛛网缠绕。“过去，老屯有3条龙舟，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，现在，却成了一种负担。”姜仲文说，这3条龙舟，从他记事起就开始使用，不知道多少年了。 年轻人外出打工，是龙舟无用武之地的根由。姜仲文说：“别说是下水前祭龙仪式和参赛，就是想把龙舟抬到江边，也需要几十个精壮的男子。” “如果再不下水，这3条‘龙’就要困死了。”提及此事，老人们有些许的感伤。“现在的年轻人，大多外出打工，即使留乡的，也是‘看热闹’的多，划龙舟的少。恐怕过了我们这一辈人，划龙舟就会失传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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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2-07-18 22:20